SHAOXINGMINJIN   2007·8


 

吃饭这件事

马亚振

  俗话说,民以食为天。可见吃饭这件事,是天下第一大事。人们因此常常把赚钱谋生的工作岗位称之为“饭碗”,把自己的服务对象叫做“衣食父母”。这样来理解“吃饭”问题,已带有某种哲学的意义,属于形而上。其实,就吃饭本身来说,就是端起饭碗往嘴里送食物这样一个简单的过程。
然而,即使是这种形而下的吃饭问题,在民间,也是有许多讲究的。在我从小所接受的家庭“养成教育”中,有关吃饭方面的教育似乎要比其他的更多一些。
我的家庭既无钟鼎鸣食之贵,也无诗书礼仪之雅,就一普通的农民家庭,上数四五代,无有一个读书做官人,父祖辈顶多只能算粗通文墨。但对于吃饭这件事,却很被赋予了一些文化的涵义。首先是对于吃饭这件事在思想上的重视。我家兄弟姐妹众多,每到吃饭时分,难免会叽叽喳喳,但是,我们从小被教育:吃饭时不能大声喧哗,不能嘻笑玩耍,一定要专心致志地对付眼前的食物。小孩子即使犯了错误,父母也不能在吃饭时打骂孩子。有时我母亲犯了脾气,在吃饭时会骂哪个不听话的孩子,若被我祖父听见,是马上要制止的。理由是“吃饭上头勿作骂人,天也不打吃饭人!”这话什么意思呢?就是说即使天雷动怒要打坏人,这人如果正在吃饭,也是不能打他的。所以古时候又有“杀头捱时辰”的讲法——上刑场处斩的犯人,家属会送去最后一顿“杀头饭”,做这顿饭时在米里掺入很多沙石,让吃饭的人一边吃一边拣沙石,这样吃饭的速度就大大放慢了,如果时辰一过,按律当免去杀头之罪。这当然只是一种传说,实际操作方面想来也不至于有这么便宜的事吧!无非是想要说明,吃饭这件事确实非常重要。
其次是对于吃饭这件事在操作上的严谨。记得我们小时候吃饭,是有许多“规矩”的。例如:吃饭时人要坐正,嘴巴不能发出很大的声音,左手必须牢牢端住饭碗,并将饭碗端到离嘴巴近一些再吃,若是掉了饭粒儿,须捡起来放进嘴里。除了身体不好实在吃不下以外,吃饭时不能剩“饭碗脚”。这方面的教育好象也不直接说要节约,而是说“大雷公公要打的”。又如,挟菜时不能在菜碗里乱捅筷子,要从菜碗的边上挟起,也不要将筷子伸得很长,想吃离自己远一点的菜时,跟大人说一声,让别人代挟一下。吃饭动作要快,吃菜要“斯文”。等等。
这些所谓的“规矩”,若是放到如今的大多数独生子女家庭里,真是有点“天方夜谭”了。试看现在的“小皇帝”们,那个不是追着喊着哄着盼他们能多吃上一口,即使是勉强的吃了,也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,爱怎么吃就怎么吃,想剩就剩,想扔就扔,家里的大人长辈哪敢给孩子做下关于吃饭方面的“规矩”呢?只要“宝宝”能吃得开心,挖出自己的心肝来也是愿意的啊!
而像我这样从小被家庭的“规矩”约束惯了的人,但凡去共公食堂或者自助餐厅吃饭时,反倒常常引起别人的惊讶:“你怎么天天把饭菜吃得这么干净啊?”我自己也有点愕然,是啊,我怎么从来不剩菜剩饭?是我的胃口特别好?是因为我天天默念“建设节约型社会”?这当然是笑话了。其实,仅仅是多年积习的一种下意识行为,好象不必经大脑思考,就这么一口一口把饭菜全给吃光了。大食堂的菜肴,自然不可能样样可口,但只要是到了我盆子里东西,总是在不知不觉中给“消灭”了。这在一些人认为是不可思议的事,但对我来说,却是自然而然。只是被人说得回数多了,也就不由得对吃饭这件事略作思考了。
前些日子,单位分派我主持征集关于节约型家庭的“金点子”活动,看了很多份显然是从电脑里下载的关于节电节水方面的“金点子”,脑子有点麻木。突然发现有一份三年级小朋友交来的“金点子”,让我眼睛一亮,这个“金点子”只有一句话:“把每一粒饭都吃完。”
一日三餐,吃饭是件最是普通不过的事,但吃完每一粒饭却也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。我不由得为这小朋友的“金点子”喝了一声彩,并将这份“金点子”归到优胜一类去了。

 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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