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芾棠马叙伦先生是我国著名的教育家、语言文字学家,是中国民主促进会的创始人,诞生于公元1885年4月27日(清光绪十一年三月十三日)。至于有的书上,如江苏教育出版社出版的邵延淼主编《辛亥以来人物年录》、陕西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任贵祥主编《影响二十世纪中国的十个党派》等说他生于1884年,这是错误的,应予纠正。
马叙伦先生出生在杭州旧名下羊市街金刚寺巷口一所朝西的、还是太平天国战争后仅留下来的古老宅子(太平天国时是一所当铺,铺名“元吉”)中。这所房子现在是否还存在不得而知。我已去信杭州,恳请浙江省民进办公室离休干部傅祖尧同志代为调查一下。祖尧也是一位热心地名的同志,曾在浙江省测绘局主持过《地名志》编务。
著名文学界前辈夏衍先生,在我和江涓合著的《秋瑾少女时代的故事》一书《序言》中,曾说到了“杭州萝卜绍兴种”的事,马叙伦先生的情况也是这样的。他自己曾说:“我家原在浙江绍兴府会稽县东胜武乡车家弄。高祖是一位农夫,名叫应凤。曾祖双名秀明,从绍兴到杭州,学做鞋子,是个工人,后来自己开起店来了,又是商人,才算入了杭州府仁和县籍。”(见马叙伦《我在六十岁以前》)马先生的祖居——车家弄,我去过,古处山阴、会稽两县之间。新中国成立后,车家弄属窦疆乡,后来从俗简为“豆姜乡”。车家弄是一个很大的村庄,据1980年10月统计,有510户人家、1921个人口。马叙伦先生热爱“父母之乡——绍兴”,1922年(民国11年),他经蔡元培、李大钊等多方推荐,出任浙江省教育厅厅长时,就曾到绍兴视察国民教育和乡村教育,并曾应邀为绍兴的亲友故旧题写了对联。马叙伦的祖父,名文华,字焕卿,“三考”出身,正路功名,在清政府做京官20多年,字写得很好。父亲琛书,字献臣,亦写得一手好字。启蒙老师王会澧,是浙江乡试第一名举人,俗叫“解元”,绍兴府山阴县人,也写得一手高超美妙的好字。马叙伦因家学渊源、书香世第,加上自己的刻苦磨砺,同样也写得一手绰约多姿、秀丽有致、丰润流畅、神韵焕发的好字,他的书法在当时就很有名,被视为“瑰宝”,因此亲友故旧请他写对联的人很多。
马叙伦先生又是一位诗人,他的诗、词写得都很好,当年他做的一首《高阳台》词,就曾在大江南北广为传诵。词云:
烛影摇红,帘波卷翠,小庭斜掩黄昏。独倚雕阑,记曾私语销魂。杨花爱扑桃花面,尽霏霏不管人嗔。更蛾眉暗上窗纱,只是窥人。
从前不解生愁处,任灞桥初别,略损啼痕,争道如今,离思乱似春云。银笺欲寄如何寄?纵回文写尽伤春,奈人遥又过天涯,断了鸿鳞。
词工清婉,颇具姜柳遗风。
马叙伦青年时期受达尔文的《进化论》和卢梭的《民约论》影响,产生了强烈的资产阶级民主思想。后曾参加柳亚子等发起的反清革命文学团体——南社。1911年(清宣统三年)夏,在日本加入同盟会。回国后,到了上海,在章太炎主办的《大共和日报》任总编辑。1915年开始在北京大学文学院兼课,后任北大哲学系教授。“五四”运动期间,任北京大学教职员联合会书记和主席,积极参加反帝反封建斗争。“九一八”事变后,曾任北平文化界抗日救国会和华北民众救国联合会主席。抗日战争胜利后,1945年12月30日,风清日朗,马叙伦和王绍鏊、林汉达、周建人、赵朴初、严景耀、雷洁琼、柯灵、刘大杰等上海文教界和工商界的知名人士,齐聚在上海爱麦虞限路的中国科学社的礼堂里,举行了中国民主促进会(简称民进)成立大会,马叙伦担任会议主席。
中国民主促进会诞生后不久,1946年1月13日,便联合上海各界民主人士和其他党派团体,共1万多人,在上海槟榔路玉佛寺隆重举行“于再烈士公祭大会”。于再是中共地下党员,是一位“反对内战,争取民主”的斗士,生前曾积极参加了国统区昆明的反内战运动,不幸在国民党一手制造的“一二一”昆明血案中遇难。大会由马叙伦主持,他代表主席团悲愤地宣读了祭文:
“呜呼先生!机关枪,手榴弹,有用以杀敌人,而用以杀同胞、杀志士、杀青年!”
“呜呼先生!国民都反对内战,而竟有反对国民的反对内战的,以至于杀了先生。”
“先生之体魄虽死,而先生这精神不死,我们得民主一日,我们都不忘先生一日。”
马叙伦的发言,字字血,声声泪,震动了与会人们的心,引起了上海乃至全国广大人民的共鸣。会后进行了声势浩大的游行。当时上海报界评论说,这是“五卅”大游行20年后,上海街头第一次出现的强大的示威行列,是人们要求民主的一次大检阅。
1946年6月,马叙伦参加筹备上海人民反内战运动大会,23日被大家推举为向南京政府请愿代表团团长。在南京下关车站,马叙伦先生与雷洁琼等被国民党特务殴伤。之后,马叙伦先生被国民党特务严密监视,随时都有被捕的危险,但他把生死置之度外,于1947年10月30日写下了遗嘱:“余如遭逮捕,必无幸生,求仁得仁,无所归怨,余虽不见己夫(指蒋介石)之亡,汝曹必能见之,则犹吾见也。”
平津战役结束后的一天,住在东北解放区的马叙伦和鲁迅夫人许广平,收到了林伯渠亲自捎来的周恩来同志的一封亲笔信。信中充分表达了中国共产党对民进领导人的亲切关怀和重视,并特派林伯渠迎接各界民主人士入关参加新政治协商会议。
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,马叙伦历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员,政务院文化教育委员会副主任,教育部、高等教育部部长,中国文字改革研究委员会主任,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,全国政协副主席,民进第三、四、五届中央主席,民盟中央副主席,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等职,作有《天庐政学通义》、《天马山房丛著》、《石屋余渖·续渖》、《说文解字六书疏证》、《马叙伦学术论文集》、《马叙伦政论文选》等十数部颇具影响的巨著。
1970年5月4日,马叙伦先生因病去世,终年85岁。一位“五四”新文化运动健将卒于5月4日,亦可谓是上苍对马老的特殊悼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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